关于电影《Jose与虎与鱼们》

总有那么一种电影，安静而内敛，它沉默寡言的在不起眼的角落偏安一隅，不怒不争。

即使当下看完，也只是感慨其温润隽永。然而它的生命里犹如沙漠的玫瑰和压箱底的烟火，总能等到它绽放的一刻，而那时的你，会被突如其来的绚烂击中，就像小王子，误入了夏日祭。陡然之间，回到第一次看它的时日，而此去经年，步履不停，却从未走出与之共度的午后流光。

注：安房直子，日本女性童话作家，文气温柔，一生淡泊，深居简出。

海边的安房直子——不寻常女子的寻常爱情

日本的爱情故事总是免不了落入窠臼，就是用各类极致畸形描绘虐恋，好像只有用这样反常的乖张才能刺破平日的庸常。本片讲述地爱情没有惊涛骇浪，情节简单到可以用一句话概括：一个生性“海王”的男大学生交往了残疾女子，最后与之分手。

《Jose与虎与鱼们》

ジョゼと虎と魚たち

2003 | 日本

导演

犬童一心

主演

妻夫木聪 池胁千鹤 上野树里 菅野莉央

电影《Jose与虎与鱼们》，妻夫木聪饰演的恒夫在打工的麻将馆听闻了老婆婆多年如一日的在清晨推着婴儿车上街的传说，随即在街头偶遇，却发现车中是成年却半身瘫痪的少女Jose。起初他抱着关爱残障人士的心态拜访，却逐渐和Jose心生情愫，然而随着两人的交往，恒夫最终还是做了爱情的逃兵。

Jose的爱情-见心明性

本片的题目代表的是Jose爱情中的节点，她曾对恒夫说，老虎是她最怕的东西，只有在她有了爱的人后，才有勇气去面对内心的恐惧；而鱼则是她心底最浪漫的存在，从未到过海边的她，最终也用鱼隐喻了自己和恒夫的爱情。

残疾女孩Jose

这段感情对于Jose来说，是见心明性的过程。恰如尼采对于人生的论断：“精神如何变成骆驼，骆驼如何变成狮子，最后狮子如何变成小孩”。没遇到恒夫的Jose背负着自己的残缺，隐忍而坚强，相恋后成就了激情和，最后放手，还原成了纯真的模样。

影片中用几个关键意向串联起了Jose思想的变化。第一是Jose手里的刀子，上一秒用来在婴儿车中防身，回家后随即用来招待恒夫做菜，而后恒夫帮厨时也曾拿起过它。刀就象征着Jose的作茧自缚和自我保护。

兔子是Jose的精神隐喻

兔子是片中特写最多的物件，它出现在各个重要的感情节点，家中第一次见面，奶奶的离去，搬家后的夜晚……它指代了Jose的安全感，开始是用孤独和倔强维系的，后来和恒夫共同培养，最后则再次承载了她的坚毅和刚强。

如果仅仅用爱情概括Jose的人物弧光，未免太过单一和片面。爱情亘古有之，仅在20世纪前，它才不再被视作歇斯底里，转而被看作近似生命意义的追寻。曾以上帝和存在为尊的唯心主义转向以人为本时，爱情也不堪重负的承担了各种流于表面的刻奇和俗套。

“钱塘江上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

Jose的蜕变不是反映了爱情而是借助了爱情，她敢于拥抱浓烈炽热的情欲，也甘于寂寥和平淡，最可贵的是直面曾经畏惧的梦魇，也正是这些让她倍感恐惧的，如今让她拥抱了自己的缺憾，达成了本我和自我的和解。

恒夫的爱情-顾影自怜

即便是帅如妻夫木聪，也顶不住影迷在看后对男主的渣进行全方位的声讨。起初，我始终不明白，如此的“现充”怎么会和Jose走到一起呢？现在想来，吸引恒夫的，不仅仅是Jose的勇敢细腻，而是他自身固有的劣根性。

与Jose在一起的恒夫

王尔德说：每一次相爱都是希望压倒自知之明的伟大胜利。

恒夫深知自己“知小节而无大义”，所以格外不想在心上人身上发现自身缺点的倒影。

他希冀Jose能够超越其性格中的胆怯，犹豫和疏于担当，从而填补其不足以撑起的爱的信念。

爱关乎对方的脆弱和悲伤。恒夫想以一个帮助者的身份君临Jose的世界，送食材、联系社区、改装婴儿车……这样的施舍能成就大男子主义者的高高在上，从而遮蔽了对自身缺陷的羞耻感，不知不觉中引导他一步步贴得更近。

从外表看，恒夫是帅气的，情感是统一的，人际交往是玲珑的，而上帝视角的我们主观感觉他却是那样的涣散和迷惘。他缺乏思路清晰的表述能力、稳定的个性和坚定的方向，因而幻想他人具备这些品质。

恒夫被塑造成理想型的男孩

恒夫所定义为“爱情”的诸多细节——奇妙的直觉，瞬息的渴求，对伴侣的信赖究其根本是亲密关系的障碍。唯有意识到惟有爱萌生时那些醉人的思绪不再令人念念不忘时，爱方可绵延持久，他需要斩断那些俘虏己心的感受，爱才能始终不渝。

然而，他固执地行在忘却和以为忘却的道路上，明明逃走的是自己，却哭的泣不成声。

香苗的爱情-抱盈守缺

香苗是片中恒夫的“正牌”女友，她光彩照人，端庄大方，待人接物有度，得知恒夫因为Jose抛弃自己时很冲动的找到她，上演“正室vs小三”的烂俗戏码。和片中其它人比起来，她太过光鲜亮丽，仿佛和旁人出于不同的世界。

与恒夫在一起的香苗

正是这样的完美夺目，将爱情拒之门外。小说《危险的关系》里，侯爵夫人写信给子爵，指出他的失误：他表现的过于完美无缺，过于逻辑严谨，不像真爱之士的心声。胸怀真爱的人，思绪凌乱，无法自制，错误百出。拙嘴笨舌往往才是爱情的模样。

有时候对于女性来说，最有魅力的人不是即刻接受她或从来不给机会的人，而是莫名地任由她在风中辗转不已的人。也许这源于她们的浪漫纠结或谨慎天性、体形不佳或心理压抑、宗教虔诚或政见不一。然而这渴望，以它自有的方式，演证着细腻的内涵。

香苗看出恒夫对Jose的感情

对于Jose来说，残缺成就了圆满，而在香苗这里，完整却招致缺憾。

比爱更难，比海更深

终其一生，我们对爱的领悟，屡屡被它萌芽时的甜言蜜语所绑架和蒙骗；

我们纵容自己的爱情故事早早落幕；

我们熟知情爱如何生发，却不谙它如何延绵。

出于预感到被拒绝和被伤害，我们开始索性惧于这份渴求。更为可怖而烦杂的是，我们认定这种焦虑感的存在并不合理。于是，我们便假意扮作佛系生活，说着人间不值得。

Jose用鱼比喻自己的感情

Jose后来让恒夫带她来到海边，即使她无法用双脚感受沙滩的柔软，即使她无法触碰到冬日海水的清冽，她依然欣然享受着海风，忘情的呼吸着大洋的味道。就算她深刻的意识到，这不是他们的蜜月，而是他们旅程的终焉。

对于被接纳，我们永远不会如愿以偿。这并非是一个仅限于无能与脆弱的诅咒。安全感的缺乏，实际是幸福的一种标志。这意味着我们并未将他人的接纳视作理所当然，也意味着我们清醒地看到，事物可能变糟——因为我们已经被关注得够多。

文章作者：疯子锴

B型天蝎座，INTJ，中间派马克思主义者，

平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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